“杨叔叔,要不是当年您救了我,我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人世?今天,我终于找到了您,可您却已去了天堂……”昨晚8:12,渝北区殡仪馆,杨雪峰的灵柩前,一名年轻民警向其遗体三鞠躬后,扶着灵柩失声痛哭。
为了找到曾经救过自己的“救命恩人”,23岁的汪泽民,已等待了长达近20年之久。
如果不是因为犯罪嫌疑人张某持刀暴力袭击,致使正在执行公务的杨雪峰倒在血泊中。或许,这本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
庄严的承诺
杨雪峰的遗体告别仪式,安排在今日(20日)清晨进行。昨晚,生前好友、同事、亲人,相继赶往渝北区殡仪馆,要陪英雄最后一程。
晚上8点钟,一位穿着制服的年轻民警,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二楼杨雪峰的吊唁厅。“我叫汪泽民,杨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特赶来见他最后一面。”面孔有些陌生的年轻民警向众人介绍道。
灵柩前,在深深弯腰鞠躬后,汪泽民跪了下来。向杨雪峰的遗体磕了3个响头,是对“再生之父”最好的答谢方式。
汪泽民嘴唇紧咬,取下大檐帽平放于胸前。在父母陪同下绕行灵柩,隔着玻璃,杨雪峰的音容宛在。
“杨叔叔,感谢您当年救过我,如今,我也当上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在靠近杨雪峰头部时,三鞠躬后,扶着灵柩,汪泽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恸哭失声起来。
在众人劝慰后,面向杨雪峰,汪泽民许下庄严的承诺,要沿着他英勇无畏、刚正不阿、威武不屈的路继续走下去,当好党和人民的忠诚卫士。
泛黄的报纸
除了与恩人献上花圈和慰问金,汪泽民还将一个18开大小的笔记本,交到了杨雪峰妻子黄雅莉的手上。
崭新的笔记本中,夹着剪好的报纸,虽已泛黄,却不见任何一丝的褶皱。两篇报道均有图文,其中一篇报道的标题为《小孩走散 警民寻求》。
“阿姨,爷爷为我留存了两份报纸,本来,一份自己留作纪念,另外一份准备自己有朝一日见到杨叔叔后,亲手交给他作为礼物的,现在只有麻烦您代为收下了。”汪泽民言语哽咽。
望着报纸,黄雅莉一眼就认出了亡夫年轻时的模样,左手扶着眼镜,右手不住地抹着眼泪:“那时的他才21岁出头,人要年轻些,也要瘦一点。”
“当年你救助过的小朋友,如今已长成了大小伙。”对着杨雪峰遗体,黄雅莉摘下眼镜,豆大的泪珠,一颗连一颗地往下滚落着。她希望通过面对面“说话”的方式,告慰亡夫的在天之灵。
迟到的见面
近20年时间的等待,愿望一朝实现,汪泽民做梦都没想过,和恩人见面,竟会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对他来说,太过于残忍了些。
自打懂事起,父亲汪旭就告诉他,若不是好心警民的帮助,可能父子俩早已没了见面的一天。那时,汪泽民才3岁多一点,学名“汪志鸣”。
再后来,通过爷爷留存的报纸,汪泽民得知,好心人分别是杨孟菊婆婆和民警杨雪峰。“一定要找到两位救命恩人,并当面说声‘谢谢’。”他暗自许诺。
在父母的帮助下,很快,便在沙坪坝工人村找到了杨婆婆。但是,去了沙坪坝区交巡警支队问了好些人,要么说不认识杨雪峰这个人,要么就说早已调走没了联系方式。
“杨叔叔救过我的命,我也要像他一样,当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高中毕业填报志愿,汪泽民将小时的梦想付诸实践,在第一栏,慎重写下了“重庆警察学院”的字样。
直至去年,汪泽民以优异成绩进入市公安局轨道交通总队,成为了勤务一大队的一名民警。
昨晚,陪同汪泽民前来的,除了父亲汪旭,还有母亲涂红梅。爷爷汪斯格今年已77岁,本来也想来到吊唁现场的他,夜晚加之行动不便,最终只得作罢。
晚上9:30,在离去前,汪泽民和黄雅莉互留了联系方式,并将杨雪峰的儿子杨震林认作“弟弟”。今后,两家要长相往来。
新闻穿越:警民合力 助走失父子重逢
走失
时光回转。1998年8月23日,距今已相距近20年。然而,当天上午的一幕,如放电影般,深深烙印在汪旭的脑海。甚至,清晰得有些让人后怕。
当天,周日,29岁的汪旭,带着3岁大的儿子汪志鸣(后改名“汪泽民”)逛街。
上午9:30许,在路过小新街时,父子俩走进了沙坪坝百货公司超市(现址为商社电器)。没事儿,闲逛着耍,汪旭走在前面,儿子在后面跟着。买东西的人有些多,眨眼间,儿子就从眼皮底下消失了。
汪旭慌了神,找遍整个超市,仍旧不见儿子的身影。无奈,只得求助播音员,一遍遍反复播放,却还是一无所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汪旭疯了一般地跑出超市,大街上,攒动的人头,除了吧嗒吧嗒往下留着的眼泪,没有更好的办法。路人支招,赶快报警求助。
冒充
除了杨雪峰,当天,救助汪志鸣的,还有重庆建筑大学(现并入重庆大学)职工家属杨孟菊。如今,两家早已成为至亲。除了平时的电话问候,逢年过节还会相互走动。
老人家现已八旬高龄,住在工人村的她,思维和表达没得任何问题。
当时是上午10点钟的样子,在路过沙坪坝百货公司门口的时候,杨婆婆见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他赶忙上前询问,得知其和父亲走失了。
“谁家丢了孩子?”拥挤的人流中,寻找孩子家人,不是件容易事,杨婆婆大声询问着。
而就在此时,听说有孩子与父亲走散,两名年轻男子匆匆赶了过来,声称孩子是他俩遗失的。但是,孩子并未喊“爸爸”,和两人也并无亲切感。杨婆婆多了个心眼,并当场拒绝将孩子交出。
感觉喊话式的寻找,终究不是办法,杨婆婆找到了正在公路上执勤的市交警六大队(现沙坪坝区交巡警支队)民警杨雪峰。
重逢
见孩子嚎啕大哭个不停,对于刚参加工作,时年21岁的杨雪峰来说,也是不知所措。
如何安抚?杨雪峰想到了,交给就近的派出所,里面的女民警应该能想出办法。就当他发动马达,准备将孩子送往派出所时,一名年轻男子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孩子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一方面,男子激动得泣不成声,一方面,孩子不停地挥舞着双手喊“爸爸”。
经仔细核对,杨雪峰确定了两人的父亲关系。
当时,路过的两名记者,用镜头将感人一幕给定格了下来。
花絮:慢新闻帮他确认恩人身份
汪泽民说,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找到救命恩人的愿望,便越发浓烈。
通过重庆警察学院已毕业的师兄,汪泽民获悉,仅在重庆,就有4个名叫“杨雪峰”的民警。
但是,究竟哪一个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3年前,也就是2015年,汪泽民甚至前往长寿区公安局核实。最终,对方与“沙坪坝”、“交警”、“小新街”等信息对不上号。
18日中午,微信朋友圈一条民警被刺的视频,让汪泽民为之深深一震。他压根没有将其和自己的恩人相联系起来。但是,很快便发布出来的《警情通报》,“杨雪峰”的名字格外刺眼,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袭来。
19日中午,再次打开手机网络,上游慢新闻-重庆晚报关于杨雪峰生平事迹的详细报道,让他最终得以确认,逝去的英雄就是自己的恩人。
父母本在江津区贾嗣镇为过世的亲人上坟,电话中得知恩人已找到的消息,急忙赶了回来。无论如何,要陪同儿子一起,见上杨雪峰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