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重庆-重庆日报记者 朱婷 实习生 李佳娱
“到店可免费体验各种仪器，还能免费领取鸡蛋。”最近一段时间，一些打着“健康超市”名号的商家，打出“免费牌”“情感牌”“养生牌”等一系列组合牌，吸引老年人“入局”。
连日来，记者走访调查“免费养生局”时发现，在商家的连环套路中，很多老人花上千元甚至上万元购买产品。家人发现后想要退款，往往费力不讨好：商家不愿意，老人也不情愿。
打“免费牌”
免费理疗、听课，还送鸡蛋
“开业大酬宾，免费领鸡蛋”“免费理疗”“免费艾灸”……不少人都看过商家这样的营销噱头。对于节俭惯了的老年人来说，往往更容易被福利活动所吸引。
近日，家住南岸区江南大道的市民李先生（化名）就向重庆市12345政务服务便民热线反映，称江南大道一家名为品乐家的门店以免费发放鸡蛋为由，聚集老年人上课，诱导老年人购买各种产品。
“每次我上班路过，就看见很多老年人在店里，有专人给他们讲课，诱导他们办卡、消费。”李先生表示，年轻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套路，但老年人却因为一点小恩小惠迷惑其中，“我们家老人80岁了，让她不要再去，但根本听不进去。”
市民石女士（化名）也在网上发帖，称品乐家忽悠老年人，天天免费发鸡蛋发面条，忽悠老年人买氢氧机、床垫、净水器。她住在渝北区红金路，小区楼下有一家品乐家门店，经常有很多老人聚集在店里。
3月24日，记者来到位于江南大道的品乐家门店，店内坐满了老年人，有老人正戴着连接管通过店里的氢氧机吸氧，还有老人正在体验按摩仪。
有老人向记者表示，虽然体验是免费的，但氢氧机吸氧需要花20元购买连接管。店员也证实，的确可以免费体验吸氧，但多人共用连接管不卫生，所以才建议老人自己购买连接管。
再往里间走，电视屏幕前，一个年轻人在给10多个老年人上课。有老人打瞌睡，上课的人就提醒：“老人家，不要睡！”几十分钟的课上完后，老人们拿出一个橙色小本，示意店员盖章，盖章后，老人们就可领到鸡蛋。
打“情感牌”
店员有求必应嘘寒问暖
记者注意到，店员面对老人时，非常殷勤，不仅态度友好，而且凡事有求必应。当老人进店，提出要体验某个仪器，店员微笑着立马将仪器准备好。老人体验过程中，店员还与其拉家常：“感冒好了吗？最近血压怎样？”看得出来，对老人的情况，店员都掌握得比较清楚。
3月25日上午，位于渝中区长江二路的品乐家门店也是人头攒动，多位老人正通过氢氧机吸氧。记者以体验者身份进店，看到店里张贴的营业执照，显示其经营范围为养生保健服务、家用电器销售、日用品销售、保健食品销售等。
正在氢氧机体验的多位老人表示，吸氧后并没有感觉到特别大的变化，但可能是体验时间不长，听说要长期吸氧才有效果。在店里，一位稍显年轻的阿姨称，自己花上万元购买了这款氢氧机，吸氧后身体明显好了许多，建议大家都买来试试。
此时，一位大爷来到，店员热情上前询问：“怎么几天不来了？”得知大爷近期有亲人因肺癌过世，店员随即表示：“他（过世的人）就应该早点来我们店里吸氧。”
多位老人均向记者表示，店里可以免费体验，店员也非常好，还可以免费得鸡蛋，他们愿意待在店里。“愿意买产品就买，不买也不会强迫你买，产品肯定还是有用的。”一位老人还怂恿记者为家中老人购买产品。
打“养生牌”
“好身体睡出来”“吸氢氧抗癌”
在江南大道品乐家门店，有老人在体验一款激光多功能治疗仪，双手不停抖动。“说这样可以打通经络。”老人表示。
长江二路品乐家门店，一款名为“脑益康激光帽”的仪器前，有多位老人排队等待体验。体验者需将该款仪器戴在头上，“磁疗发热，说是可以治脑梗！”老人表示。体验一段时间后，老人面部开始发红出汗，一直在说：“好热好热。”记者通过网络查询发现，该款产品售价1980元，功能介绍只提到“多穴位按摩”。
当记者问一位正在吸氧的婆婆有什么感受，她表示，店员介绍说吸氧、吸氢可以排出肺里的浊气，可以起到抗癌的作用。当记者询问店员时，店员则警惕地表示：“仪器都是辅助。”他向记者递过来两本书，文内介绍“氢气抗癌”“氢气可以对60余种疾病发挥治疗作用”，包括脑中风、帕金森等。店员还表示，这款氢氧机售价上万元，之所以比其他同类型产品贵，是因为大品牌效果更好。
记者查询发现，店内同款产品在网上都有销售，但销售平台明确标注：非医疗器械类。
另一个小房间，一位老人正在体验一款床垫。“热磁疗，床垫插电后发热，可以祛除身体寒气。”店员表示，这款产品价格在9000元左右，通过3C认证，可以放心使用，并向记者指了指墙上的产品展示，墙上写着“好身体睡出来”等字样。
记者通过网络查询该款床垫发现，确有3C认证，但并未见详细功能介绍。
诱惑“入局”
有老人买产品花了4万多元
“公司是大品牌，明星都给我们代言。如果在我们这里办卡，全国门店通用，还可以旅游。”品乐家江南大道门店店员介绍，买了公司的产品，就可以成为会员，会员除了免费做理疗，还有更多福利。
“家里老人在江南大道这个店里买了几千元的产品了，有羊奶粉、油啊什么的，说这些产品可以抗癌。”李先生有些苦恼，“我们反复提醒不要轻信，但老人家根本听不进去。”李先生还表示，自己已报警，并向有关部门进行了投诉，得到的回复是：多部门将联合介入。
石女士也表示，家里老人在品乐家门店被诱导购买了许多产品，“我家老人被洗了脑，差不多被坑进去4万多元。”她称，这些店的套路就是，先摸清老人经济情况，然后是身体情况调查，老人有啥病，就宣传仪器对啥病有帮助。“我去找店里闹过，退了我们14000元。”
渝中区大坪正街，同样有一家类似门店，一上午时间，便有几拨老年人先后前来听课。当记者试图进入，店员非常谨慎，一直跟随，还问是不是在拍摄什么。
记者走访调查发现，对待进店的年轻人，店员往往比较警惕，不愿多说，但一旦面对老人，则滔滔不绝，各种套路：关心老人身体情况，邀请老人体验各种仪器。
记者试图联系品乐家所属的公司，办公室人员只表示，仪器功效以店员讲解为准。
市场监管
取证难，将加强监管
记者联系了品乐家江南大道门店所在辖区的南岸区南坪镇市场监督管理所。相关工作人员回复称，接到市民投诉后，他们已到现场进行了查看，现场未发现商家涉嫌虚假宣传的行为，工作人员对在场的老年人进行了提醒，也提醒商家不要过度宣传产品功效。后续，市场监管部门也将对该门店加强监管。
市场监管部门相关人士提醒，如果门店有相关经营执照，销售的产品合格且有资质，那么，商家是正常经营行为，消费者要投诉门店涉嫌虚假宣传、夸大宣传，必须要提供证据证明，如果没有直接证据，市场监管部门介入后也无法直接进行查处。
该人士还表示，保健类产品有一定的作用，但号称包治百病则不可能，市民不要轻信。一些商家往往会选择隐藏纸质宣传资料、警惕年轻人、口头宣传等来规避查处。老年人容易轻信商家，购买产品时不知道录音取证，往往是家人发现后进行投诉举报，但证据又不足，市场监管部门取证难，只能进行协调。
专家提醒
“吸氧抗癌”无科学依据
针对商家宣传的“磁石理疗”“吸氧抗癌”等说法，西南医院老年医学与特勤医学科副主任医师崔晓容表示，查看商用治疗磁铁疗效的科学文献发现，不能得出“小的静态磁铁可以缓解疼痛或影响任何疾病的进程”的科学依据。
2016年，我国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发布的《磁疗产品注册技术审查指导原则》修订版认为，磁场虽然有可能通过调节体内生物磁场产生感应微电流以及扩张血管加速血流，从而达到如止痛、消肿等辅助治疗作用，但是也可能产生无效治疗或发生副作用，比如辐射、灼伤等，同时也明确规定不准夸大宣传。
崔晓容提醒，如有不适症状，市民朋友还是应该及时到医院就诊，做到早发现、早治疗。
